芽米兒 遇見幸福

【第3話】我看見天使般的小蜜蜂，在對我笑了。

『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叫我小蜜蜂？』
我被她這麼一問，我不知要如何回答她。
因為這個外號是我私底下取的，
剛才無意中被我說了出來。
「因為……我喜歡妳。」我不好意思摸著頭。

來到阿儒家，門口牆邊停了兩台我認識的機車，車子前擋泥板上貼著一張貼紙，

上面印著「東方設計學院機車通行證」。

校園通行證。

原來小州、林仔他們已經來了。

這是一棟有點屋齡的老式公寓。

公寓的外牆上染上了一層黃褐色歲月，窗戶的欄杆被鐵銹剝去了它的外衣，半裸

半遮的一支支杵在牆邊。

大門漆著制式化的紅色，門上有每一戶人家的信箱，有的信箱口被一堆信件廣告

傳單給塞暴了，看來這戶人家已經很久很久沒人在。

公寓大門為何都要漆紅色的？

小米不解。

或許這樣代表喜氣，也或許是為了趕走那傳說中的年獸。

巷子口外有一個小型公園，公園裡有簡單的溜滑梯、盪鞦韆、蹺蹺板。

有些人會遺忘了兒時的回憶，我也不例外。

每當我從記憶的深處，挖到些許影像片段，就會拾取這些支離破碎，重新另存

新檔保存下來。

當這些影像推疊到一定的程度，就將它們倒出來，再一張一張拼湊起來，就像

拼圖那樣。

於是，我在腦海裡拼出一幅幼稚園圖案。

我拼出了五彩繽紛夢幻似的幼稚園。

柚子班。

我讀的是柚子班。

幼稚園是孩子眼裡的快樂天堂，有歡笑、有淚水、有打鬧、有玩伴。

園內有一個小女生，留著一頭短髮，眼睛大大的，臉圓圓的十分可愛，我都叫她

小蜜蜂。

會叫她小蜜蜂，並不是因為她會像蜜蜂般會螫人，也不是她非常的「恰北北」

〈很兇〉，只是那時電視上有做著小蜜蜂的卡通，每當我看卡通時，她可愛圓圓

的臉就會浮現出來。

浮現圓圓可愛的臉。

小蜜蜂臉。

嗡嗡嗡～嗡嗡嗡～飛到西呀飛到東！

這是小蜜蜂卡通裡會出現的卡通歌。

我跟小蜜蜂沒有交集，雖然同在一個幼稚園裡，但只是看著她沒有說過話。

直到有一天在園區玩耍時，我遇見她頭低低的一直在看地上，我順著她的視線往

地上看去，看見，是她的鞋帶掉了。

「小蜜蜂妳的鞋帶掉了。」我走過去跟她說。

「對，我不會綁。」她咬著下唇，望著我。

「那，我幫妳綁好嗎？」我指著她那雙粉紅色娃娃鞋。

「好！」她紅著臉說。

於是我蹲下來幫她綁鞋帶。

在我還未上幼稚園之前，媽媽已事先教我如何的綁鞋帶了。

我學了好一陣子，打了無數個不會飛的蝴蝶，終於學會那一直重複轉來轉去的

公式，我還被媽媽笑出淚來。

我不服氣，我不相信鞋子上的那隻蝴蝶難的倒我。

不會飛的蝴蝶。

公園裡會動會飛的蝴蝶我都能輕易的抓到，而這隻死蝴蝶，卻讓我一直重複打成

死結。

於是我加緊的練習要把它學會。

當我學會的那一刻，我開心的跳著腳。

為了要給媽媽一個意外的驚喜，我打算替她的鞋重新綁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我特地趁她睡午覺時，把媽媽脫在客廳門旁邊的帆布鞋上的鞋帶給解開，然後

再重新給它綁回去。

當媽媽睡醒要穿鞋外出時，她發現她的帆布鞋長了一雙大大漂亮的翅膀。

漂亮的翅膀。

『小米～來！』媽媽用驚訝的口氣呼喊我。

「媽咪，妳看漂不漂亮，我會綁鞋帶了。」我邊笑邊跑的過來。

『是啊！我看見了。』媽媽驚喜的神色說。

「我會綁鞋帶了耶！」我跳著腳。

『對呀！小米好厲害會綁鞋帶了。』她摸著我的頭稱讚。

媽媽臉上漾著幸福快樂的笑容，心裡感到很安慰，她的小米終於學會綁鞋帶了。

『不過……』她面有些難色的說。

『你別把兩隻鞋子的鞋帶綁在一起啊！這樣要怎麼走路啊？』媽媽好笑的說。

「嘿嘿嘿……。」我低頭，摸著後腦勺傻笑了。

那可真的是意外的驚喜啊！

我綁完小蜜蜂的鞋帶後，我起身轉身就要走。

『路子米……。』小蜜蜂細細的叫了我一聲。

「阿？」我回頭。

『謝謝你。』

「不客氣。」

我笑了笑跟她表示沒什麼，準備要再度離開時，她又叫了我。

『路子米……。』

「阿？」

『我問你，你為什麼要叫我小蜜蜂？』

我被她這麼一問，我不知要如何回答她。因為這個外號是我私底下取的，剛才

無意中被我說了出來。

「因為……我喜歡妳。」我不好意思摸著頭。

『……。』

其實我是想說我喜歡看卡通，而妳像卡通裡的小蜜蜂。

這樣。

因為害羞，我結結巴巴的說了一些牛頭不對馬嘴莫名其妙的話。

這件事，就像小朋友拿吸管吹著肥皂泡泡那樣，很快的就在小朋友間迅速飄散

傳了開來。

『喔～』

『路子米愛女生。』、『路子米愛女生。』、『路子米、羞羞臉、愛女生。』

男生們此起彼落像接龍似的四處喊叫。

然後就會看見老師忙著在分開小朋友，因為我不爽在跟他們打架。

但，不知為什麼？

我很快樂。

這場架我打得很快樂

因為我看見小蜜蜂在對我笑了。

有史以來，小米第一次快樂的在打架。

因為這個蝴蝶結，讓兩小無猜，本是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有機會交錯在

一起了。

就像喬巴帽子上白色的大叉叉。

那是我第一次遇見快樂小天使。

現在回想起來，原來我在幼稚園時就會開始把咩了，我果然是個天才。

「哈哈哈哈哈……。」我眼角閃耀著光芒，雙手插腰笑著。

我把小蜜蜂的故事說給阿儒聽，他只冷冷的應了一句：「你又在唬爛了。

〈吹牛皮的意思。〉」

當下我緊握著拳頭，真想給他華麗的一拳。

我按下紅色大門旁的對講機，傳來阿儒吵雜的聲音：『通關指令！』

「香蕉你個芭樂啦！快點開門啦！」我對對講機大喊。

『答對了！』阿儒帶著詭異的笑聲回答。

「啪！」的一聲，門開了。

「挖勒……。」

進屋前我把雨衣脫了下來，抖了抖雨衣上的水滴，嘴裡碎碎唸著：「這種鳥天氣，

害我三上三下穿脫著雨衣，真是有夠悶。」

真悶。

關起大門，我往樓上走，才踏上第一個階梯，就看見這樓梯間地面髒亂，空氣中

瀰漫潮濕的氣味，牆上還被人到處塗鴉著，真搞不懂阿儒怎麼會住在這種地方。

鳥地方。

阿儒給我的感覺是個愛乾淨的大男孩。

一身輕便裝扮光鮮亮麗是他的特色，喜歡留著短短的平頭，左耳穿著白金質感

耳環，身高183體型適中不胖不瘦，皮膚細皮嫩肉的看起來十足的花美男。

帥哥。

追求她的女生，愛慕者不少，從他塞滿抽屜的情書來看，可想而知。

他是很Man的花美男。

有時我也會收到一些女生交給我的情書。

我臉紅的從她們手中接下信，馬上把它藏起來，還東躲西藏的小心翼翼深怕被人

發現，然後找個人煙稀少的角落偷偷拿出來看。

但，那都是委託我轉交給阿儒的，讓我空歡喜一場。

白高興那麼一下。

收件人不是我。

路子米成了網路上的一個轉寄網址。

阿儒他除了籃球打的好外，書也讀的不錯，文筆與字跡更不在話下，所以常有人

請他當槍手幫忙寫寫情書。

小米就是其中一個。

我將阿儒幫我寫的情書裝在美美的信封裡，外面再用美美的愛心貼紙將封口貼上，

然後抱著一顆美美的心去找學妹。

經過無數次美美的邀約，外加請飲料巴結她的同學，最後還請出少女殺手阿儒獻

美男計，幫我遊說。

學妹終於答應午休時間，跟我在校舍後面的涼亭那見面。

她是個好女孩，聲音很好聽，光是看著她我就緊張的說不出話來了。

而那天午休的約會，我們談得很愉快，大概是這樣的話題。

「你知道王學長，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嗎？」

「你知道王學長，喜歡聽誰的歌嗎？」

「你知道王學長，喜歡吃什麼嗎？」

「你知道王學長，接受養貓嗎？」

「你可以給我學長的電話嗎？」

她的話很好聽，我很喜歡聽，很輕很柔，就像打開清晨時的窗戶，聆聽畫眉鳥吟唱

著美妙動人的樂曲。

當時的我，只是一直呆呆的對著漂漂的學妹傻笑。

我笑，心裡卻在哭泣。

那一字一句話像把利刃的刺進我心坎裡，刺的我傷痕累累，心如被扎滿針的

針線包，血不斷的往外流，一滴一滴的滴往無底洞。

沒人看見我在流淚，沒人知道我很難過，沒人清楚我的心很痛。

只有我自己看見、知道、清楚。

我難過。

真的很難過。

真的真的很心痛。

男人流淚比流血還要加倍的心痛。

我現在才明白，笑著哭真的很痛。

很痛。

掩飾自己脆弱的一面，故作堅強，裝作什麼都不在乎無所謂。

假裝。

假裝路子米是一個堅強到連蟑螂都自嘆不如的小子。

那是我第一次遇見笑著哭。

我站在阿儒家門前，感受到裡面正在開演唱會，麥克傑克森的歌曲正從門縫裡

傳了出來。

 阿儒開門後，就看見六隻眼睛火冒的在看我，快要把我給生吞了。

『都快兩點半了現在才來！』阿儒抱怨我。

「我在路上遇見美女所以擔誤了一點時間。」我解釋。

『牽拖！〈藉口〉遲到就遲到還有理由。』換小州唸我。

「好啦～拍謝啦～〈不好意思。〉」我說。

我說，因為那女孩是位美麗俏佳人，鵝蛋臉有著深邃的眼睛微卷的睫毛，不大不小

的鼻子尖挺著，還有微紅的雙唇。

她的皮膚冰肌玉骨白裡透紅，她的臉頰上有一顆痣，就像楊丞琳那樣特色的一

顆痣。她的胸部很大、她修長的腿……。

我還未說完就看見三位豬哥的口水都快滴出來了。

『靠！你是變態阿？』阿儒邊擦口水邊說著。

「靠！幹麼這樣罵我。」

『靠！你把人家看這麼仔細，不是變態是什麼？』小州拿出面紙說著。

「靠！我有天份不行喔！」

『靠！最好是啦～』林仔伸手跟小州拿面紙。

「靠！我們一定要這樣靠來靠去嗎？」我問。

『靠！對啦～』三個人異口同聲說。

「靠！」

那是我第一次遇見當我們靠在一起。

我問阿儒，你音樂開這麼大聲，不怕鄰居過來抗議喔？他說對面的早已搬走了

所以沒差啦！〈不要緊。〉不過可惜的是再也看不到對面的雄女。

「熊女？」我瞪大眼睛。

『是讀高雄女中的妹妹啦！』阿儒沒好氣的解釋。

「喔～難怪他們要趕快搬走。」我有所領悟。

『怎麼說？』阿儒歪頭疑惑的看我。

「因為有你這隻色狼在呀！」

『唉呀！被你發現嘍。』

「哈哈哈……」大伙笑成一團。

阿儒家房間內擺設整齊，屋內乾淨清潔，跟外面的樓梯間形成強烈的對比。

大家會選來這裡討論，是因為這三房兩廳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個人住，方便我們

「明星三缺一」。〈打麻將〉

呃……。

是方便我們有場所製作作品啦！

他說這房子是爸爸留給他的，家人都搬去台北住了，他也在台北住過一段日子，

但住不習慣又回來高雄了。

他說，他比較習慣這裡的氣候人文環境，喜歡吃這裡的小吃，喜歡有海景的城市，

喜歡這裡的街道交通，喜歡這裡的人……。

當他說到喜歡這裡的人時，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落寞的神情。

落寞浮現在他明亮的眼底。

眼底的落寞。

那是一種失望，是一種傷心，是一種無奈，是一種想念的神情。

我想，在他的心裡面應該有他想念的人、有他想念的事、有他想念的季節、有他

想念的地方吧。

從認識阿儒以來，一直認為他是個陽光型男孩，有著明亮會電死人的眼睛，

充滿活力有用不完的年輕，個性開朗熱情洋溢，喜歡助人，愛環保、愛音樂、

愛籃球、從未見過他傷心的一面。

是誰讓他如此的落寞？

是什麼人讓他如此的想念？

身為死黨的我，好奇的想要探索他內心裡面的那個人。

我好像跟哥倫布一樣發現新大陸了。

那是我第一次遇見落寞。

※幸福是：深夜回家，家人為你留了一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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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請參見第4話：她所做的一切，總是靜靜的不求回報。 

心靈點滴:芽米兒 請多多支持與指教